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密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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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便西曬太陽下去了,天依舊太熱,大家都光著膀子,我汗流浹背,脫了外套,只穿了小肚兜,來回運送麥子。

齊王跟在我身後,像個大尾巴,我好幾次轉身都要撞上他,他到底身子虛弱,我打發他去休息。卻見韓燕熙手握鐮刀,從麥田裏直起身子壞壞地笑著,看著我。見我看他,笑得更壞了。

我一下子想到自己只有三成內力了,嚇得倒吸一口涼氣,連忙躲在太子身後,又漏出一個小頭,對著韓燕熙道:“先前我還教你心法來著,你,你不能趁人之危?”

太子護著我,讓韓燕熙適可而止,可是韓燕熙依舊壞壞的盯著我,並不收斂,“哼哼,現在知道怕啦?我可是在你手上栽了好幾回呢!風水輪流轉,你……”

我不等他說完轉身就跑,趕緊躲到劉景身邊。劉景下完一手棋,一把攬過我,奇怪道:“怎麽嚇成這樣?”見我臉上脖子上背上全是汗,拿出帕子便幫我擦。

我喘著粗氣不說話,逍遙王哈哈道:“怕是先前仗著武藝高,欺負韓家那小子,這會兒打不過他了,怕他報覆。”

“哈哈哈哈……你放心,有朕在,他不敢。”說完劉景,將腰間玉佩給我,道:“持此玉佩,如朕親臨,他見了你不僅不敢欺負你,還得跪你,聽你差遣。”

“哦。真的?那這可是好東西啊。謝主隆恩。啦啦啦啦啦,我去收麥子去嘍!”我立馬來了精神,渾身是勁兒,把玉佩掛在胸前最顯眼的地方,挺著肚子,大搖大擺的回到稷田裏繼續幹活。

劉景見我這樣子,哈哈大笑。

我們割麥子,收麥子,打麥子,裝麥子……一氣呵成,梁王第二天起了一個大早,到地裏一看,稷麥都收完了,氣得捶胸頓足!

日暮十分,我們就把農活幹完了,劉景帶著我們去湯泉宮泡溫泉解乏。我太累了,好不容易這兩天才達到玄止境,解蠱流失了心頭精血,與人打鬥一番消耗也很大,又輸了七成內力給齊王,又幹了一下午農活,晚膳十分豐富,可我只隨意吃了點,便回房中擦洗一下身子,更衣睡下了。

我做了一個夢魘,嚇得驚叫哭喊害怕。正在泡湯泉的劉景隨意穿了件浴袍,便光著腳循聲快步而來,將我抱起,像哄夢中驚啼的兒女一般,搖著身子,溫柔撫摸:“別怕,別怕,我的好長安,不怕不怕。”

我內心頓時安寧許多,可那夢魘實在恐怖,我仿佛還在其中,閉著眼睛,哭道:“我怕,我好害怕,我今日用了禁術,還那麽殘忍的將人虐殺,一定會有報應的,師父給我托夢了,他讓我趕緊走,我遲疑了一下,一把山一樣的青龍偃月刀,就朝著我劈頭砍下,給我劈得粉身碎骨……我害怕,我害怕。”

“別怕,別怕,爹……我在我在,別怕啊別怕,那不是你的錯,是那賤人罪有應得,我長安懲惡揚善是有福報的,夢都是反的。”劉景柔聲安慰我,緊了緊懷抱,企圖讓我更安心些。

我實在驚恐,反覆哭鬧,劉景耐心地安撫我哄著我,他像父親一樣,終於我安靜下來,在他溫暖的懷裏,閉著眼睛點點頭,困意再次襲來,我安心睡去。

太子進來,輕聲叫了一聲,“爹爹。”

劉景看著懷裏的人兒,道:“大寶,那年,我抱著相相去看病,夜裏走山路,是我不好,出門著急,忘了帶一盞燈照明,夜黑風高的,山貓野獸的叫聲,嚇得相相害怕,就哭喊‘爹爹,我害怕,我害怕……’我就這麽抱著她……再有兩天,再等兩天……她都沒等爹爹登基冊封她做公主……”劉景傷心不能自已,痛哭流涕。

“爹爹……妹妹……妹妹不會怨爹爹的……爹爹別傷心,妹妹泉下有知,會不安心的……”太子哽咽哭泣,心疼爹爹,也懷念妹妹。

外面夜宴正酣,我醒來的時候,發現自己居然睡在湯泉宮正宮後殿——劉景的寢宮裏,問了宮人才道是我之前小憩夢魘,陛下不放心我一個人在偏殿,特地把我抱過來的。

我恍惚間對夢魘有些印象,暗自蹙眉:糟糕,居然睡這麽死,一點警覺也沒有,大意大意。

我一邊搖頭一邊走出寢宮,忽然警覺,還沒做好應對,就聽見韓燕熙道:“你給我下去吧。”話音未落,我已然被他拽著領子扔出去。

劉景的寢宮前殿就是他們大擺夜宴的湯泉宮正宮大殿,正殿一側有引來的溫泉水做的湯池,那韓燕熙見我一出寢宮,就立即壞心思上頭,要讓我好看。

我哪能讓他得逞,落水瞬間順手抓住他身上可抓之物,將他一並帶入水中。

入水後他自顧不暇,我飛身出水,看著一臉痛苦趴在湯池邊緩不過勁兒,也說不出話的韓燕熙,我又驚恐又愧疚,趕緊躲在柱子後面,漏出半張臉,小聲愧疚道:“誰,誰叫你偷襲我,我,我不是故意的,我胡亂一抓而已,要不,我拿內力給你治治?”

齊王上前拉著我的手,問道:“你有沒有事?”

“沒,沒有。”我驚魂未定,眼睛看著韓燕熙,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,只有他和我知道,我當時本能的一抓,到底多用力。

齊王一向很有親王的威嚴,看了看韓燕熙,又柔聲對我道:“你今日耗費的內力夠多了,看樣子這廝平日裏也不少欺負你,你別管他。”

“沒關系,那麽小小的部位,就一點點內力就行了。真的,就一點點點點,要不了多少。”我知道齊王是擔心我的身體,便向齊王保證。

韓燕熙聽我這麽說,原本因為憋痛額角脖子上鼓起的青筋更粗了些,臉色也更陰沈,兇兇地看著我咬了咬牙,別過頭去。

我嚇得一哆嗦,心裏暗暗發誓,一定要加緊練功,而且以後不能這樣掏心掏肺不顧後果的給人輸內力了,我果真是越來越大膽了,沒了章法限制,就肆意妄為起來,蘇和要是知道,一定會氣死的,會像小時候一樣打我屁股的。

齊王抽了抽嘴角,好像忍著笑,側頭對我道:“別怕他報覆,你跟著我,到我身邊來,我護著你,他不敢把你怎麽樣。”

“你,你護著我啊?那感情好啊。”有人護著,我自然是很開心的,說著用內力震幹頭發衣物,上前一把擁住齊王的腰,仰頭很崇拜地看著他。

齊王喜歡我依仗他崇拜他,笑著點點頭,牽著我的手入席。韓燕熙好一會兒才起身更衣,須臾入席,在太子身邊坐定,果然沒有再找我麻煩。

我收回警惕的目光,手裏摩挲著劉景賜給我的玉,嘴裏吃著齊王餵過來的美味,思來想去,“如朕親臨……也得有機會拿出來才行。”像剛才哪種情形,我就算是有免死金牌這麽大的大招,也來不及放。“這些東西到底都是外物,到底不如權力加身來的直接。”

我又看了看韓燕熙,眼睛轉了轉,示意齊王不用餵了,端起茶杯抿了一口,思來想去,想去思來,看了看齊王,又看了看韓燕熙,齊王是個書呆子,這麽廢柴,還有荒淫的“美譽”,韓燕熙也不敢輕易逾矩僭越,我一身武藝,強勝時,韓燕熙都隨意招惹,一旦衰弱,韓燕熙便肆無忌憚。我一邊想著,一邊自顧自道:“權力真是好東西哈,可比內力好使多了。”

我將玉佩收好,討好似得給齊王捶腿捏肩,道:“樟樟。”

“嗯?”齊王很是享受我的伺候。

“你以前答應我說咱們天下第一最最好,還算數吧?”我試探這問。

“算數啊。”齊王溫柔地點點頭,看著我的眼睛閃閃發光,就像小時候一樣。

我一臉喜色,趴在他肩頭,給他整理著原本就一絲不茍的鬢角,討好道:“樟樟,那咱倆天下第一最最好,那這個齊王咱倆誰當不都一樣嗎,你……你讓我當這個齊王吧,呸……”剛一說完,我就意識到不對,但說出去的話,潑出去的水,想收回已經來不及了。

眾人聞言哈哈大笑。

我懊悔又嫌棄地瞪了一眼齊王,惱得不行,撅著嘴巴,發牢騷:“果然跟著你,我就只能當王八。”雖然這笑話是我口誤鬧起來的,但是齊王還是滿臉歉意,並不跟著別人一起大笑,低聲耳語道:“你跟我回代國,你想幹什麽幹什麽,誰也不敢欺負你。”

“不回去,你們以前都是跟著我屁股後面混的。”我趴在幾案上,雙手托著臉,怒氣未消的樣子,道:“現在你都長那麽老高了,我猜那些人也都長得高高大大的,我踮起腳尖,才到你們肚臍眼兒,回去整日跟在你們屁股後面聞屁吃啊,當王八我已經夠糟心了,不去!”想著小時候被我欺壓的玩伴兒,見到我如今的樣子,定會大肆嘲笑,畫面感極強,我越想越生氣,轉過身去,背對席上的人,獨自傷悲。

忽然,我瞥見窗外飛過一只鴿子,又連續飛過兩只,沒聽見齊王說了什麽,快步走到窗邊。負責宮廷安全的禁衛軍統領李遠正警覺地帶著禁衛軍搭弓要射,我看了看天上飛行的鴿子,剛要開口,幾支箭已經射空。

齊王走過來道:“還都是你養的?”

我道:“要是我的那感情好了。”又對著禁衛軍道:“這是經過專門訓練的信鴿,是信鴿裏的頂級南唐夜行鴿,一萬只裏出一只,飛行速度極快,遇到危險,聽風辯位,走位刁鉆,用箭射不下來的。”

有人不信,試了幾箭,果然失敗。信鴿飛遠,我打算坐回席上,不料又來兩只……我趕緊跨出窗外。

“這……還沒完了,我都打算不湊熱鬧了,這一只一只沒完沒了的,不是純純勾搭我嗎?事出無常的,我不摻和一下,天理不容啊。”說完對著天空,學了幾種鴿子叫,然後試探性地伸手等了一會兒,一只雪白的白鴿落在我手上。“喲呵,真下來啦!”

我抱著白鴿和齊王一起回席,將白鴿交給他抱好,取出白鴿腿上的密信。旦公公將宮燈送到我眼前,我讚賞的看了看旦公公。用宮燈將蠟封烤軟,取出密信,齊王也探頭過來扭著脖子看:“這寫的什麽啊?”

“嘖,哎,有意思,用了最高級別的密文!”我整個人興奮起來,知道要發生大事啦。聚心會神,仔細破解密文,一盞茶的功夫,我長長舒了口氣,“早知道當初就不把密文等級設這麽高這麽難了,堂……哦,差點忘了。”我自言自語道,有點失落,這時候要是堂邑夫在就好了。

“這密文你懂……”齊王遲疑的問道。

“哦,我可是江湖上有名號的人,你可別打聽哈,不然我連你也滅口啦哈。我不跟你開玩笑哦,你當時睡著了你不知道你那愛妾,臨死前可是一再讓我放過她呢,她從朝廷的人手裏逃脫,必然隱身江湖,我若不松口留她一命,她便躲無可躲,死路一條。她連死都不敢叫我名號呢,可想而知我有多厲害了吧?”我一邊滿臉神秘地嚇唬齊王,一邊將密文原封不動得放回去,走到窗邊把鴿子放飛。

旦公公已經抱著一大海碗烈酒過來,我走回去,將手泡進去,誇讚道:“旦公公真是人才啊,我這麽多年前的習慣,您還記得啊。”

“那是自然,您可是奴才最最崇拜的懶懶大王霸!”旦公公一臉奴才相。

我立即收了笑容,板下臉,白了他一眼,洗幹凈自己的手,又像小時候一樣,很自然地給齊王洗手,只是現在他的手太大了,只能一只一只的浸泡清洗,我洗完手掌,又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給他清洗。

“你……”齊王很享受我對他的伺候,他知道我是不會殺他滅口的,那些話都是嚇唬他的,便又經不住好奇。

我知他想問什麽,可是這個場合,我實在不好和他說太多,“哎呦,英雄不問出身,我現在是朝廷的鷹犬,走狗,過往的事兒翻篇了。”我拿著毛巾給他仔細擦拭幹凈一只手,又開始洗另一只。

“懶懶,咱們幹什麽每次抱完鴿子都用烈酒洗手啊。”齊王加重了每次二字。

我心裏有事,沒察覺他叫我什麽,只本能地回覆問題:“小時候不是和你說過的嗎,你忘記啦,鴿子身上是很臟的,不好好洗手會生病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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